在跨文化工作裡,語言是不可或缺的工具。華團主動推行跨文化溝通,意義深遠,然而要走出族裔的框框,表現包容及跨文化聯盟的能力,就必須具備基本的條件。例如,首先就要跨越語言藩籬。現有的跨文化互動,大多限於領袖成員的討論與文字的有限溝通,加上這些聚會多半是一年一兩次聚會,一般的翻譯溝通也很零碎,很難讓非華語群體投入,更別說產生共鳴了。唯有把語言或翻譯視為跨文化的必備工具,跨文化之路才能更順暢。
(照片來源/KLSCAH YOUTH 隆雪華青臉書)
【文/吳益婷】
凡是自我定位為公民社會組織的馬來西亞華團,都深感跨文化連結的重要性。過去我參加過的華團晚宴,凡是以雙語進行的都面對一個問題,就是翻譯差強人意。最近,參加吉隆坡某青年團所辦的周年晚宴,會上請了不少非華裔,特別是馬來貴賓,讓人感到他們對跨文化的誠意和努力。但是這個大會與我之前曾參加的華團活動一樣,就是主持人和演講嘉賓使用華語時,會場翻譯的情形不理想。
一般華團活動的翻譯情形,不理想的狀況主要有幾種:沒有翻譯員,主持人和嘉賓得自己譯;即便有第二位主持人當翻譯,第一位主持人也沒給對方充足時間翻譯,仿佛後者只是不太重要的「輔助」角色;翻譯的功夫不足,講員講十句,常常只譯出一半;當主持人匆忙時,很多翻譯就被省略,以致某些節目流程只以單語進行。
跨文化是一個不簡單的工程,不只需要有心人,還需要有效的工具。缺乏有效和合用的工具,會使工作者事倍功半,容易磨損心志,甚至懷疑這個付出是否值得。其實,只要有好工具,跨文化工程的擔子可以輕省許多。
語言是跨文化的工具
我想以吉隆坡多語基督教會為例來解釋跨文化工具的內涵。目前在吉隆坡一帶,每個星期日聚會人數超過兩百人的教會多數都是雙語或多語教會。有些教會是不同語言分開進行聚會,有些是以翻譯方式一起聚會。
如果不同語言群體混合在一起的聚會,例如華語和英語,一定有一位翻譯員在臺上現場翻譯。這個人通常可以相當好的掌握這兩種語言,但是他的母語通常是他所翻譯的語言。這個人必須把臺上的,不管是聚會主持人、講員、來賓、報告者等所說的每一句話,包括問候和笑話都翻譯出來。臺上講者唯一要顧及的是每說四五句後稍作停頓,翻譯者就得以極快的速度接上,所以演說一般都相當順暢。這樣的翻譯文化在許多教會實施了數十年,已經是常態了,間中也培養了許多雙語和翻譯人才。
在跨文化工作裡,語言是不可或缺的工具。凡想投入跨文化工作者,培養翻譯人手是必備工具。如果沒有翻譯人手,結果所有重擔必然集中在上臺者,如主持人要擔兩份責任,一邊主持一邊翻譯,結果往往重這輕那。臺上嘉賓為預備一種語言的演講已經花了不少心思,再叫他翻譯,他也只是概要式的翻譯。然後其他節目表演者,每個都得承擔翻譯工作,結果良莠不齊,翻譯出來也是零零碎碎。這樣的場面,對主辦單位想接觸的群體會形成怎樣的影響?只能說有心,但誠意不足。
基督教會的雙語活動不僅靠語言,還有其他「軟件」。例如可以找觸已譯成多種語言的歌曲,所以一首歌,音樂和節奏相同,但每個人唱自己的歌,達到同等投入的情形。另外,教會聚會使用的聖經,已經譯成各種語言,所以講員引用時,大家讀的是本身熟悉語言的版本。這些「軟件」都是跨文化宣教的工具,也是成果,因為基督教的擴展本身就是跨文化工作。在這過程,基督教並沒有失去自己,而是豐富了自己。
上述所提的翻譯工作,其實多數是義務性質,我很少聽到有收費的。因為多數翻譯者本身不是專業翻譯,但是經常上陣,翻譯久了自然熟練。這裡頭當然多了一份信徒對教會工作的委身,認識這項服務的重要性。其實華團的多數工作也是義務性的,但是錦上添花的多,任重道遠的少,所以很多年輕人被宗教吸引去了,投入華團的不多。但具有公民社會意識的華團,還是可以吸引相當多的年輕人。如果有一天雙語成為某些華團主要活動常態,不必煩惱要否翻譯,而是順理成章以雙語辦公開活動,那訓練的機會便多起來,預備投入的人心里也會確定工作的重要性。
(照片來源/Justice for LLG)
學會欣賞多元社會文化
本國母語捍衛者過度地放大語言作為文化傳承和族群凝聚力(也是政治動員)的功能。語言當然會扮演這些角色,但在今天文化那麽多元的社會,更不可低估語言作為溝通工具和一技之長。在馬來西亞,學數學、物理和學英文或馬來文是同等重要,因為這些技能正如數學在日常生活中都普遍用得上。如果你無法掌握代數,但至少會加減乘除。正如你不必講流利的英文或馬來文,也不會因為看到眼前有一群人用英文或馬來文溝通,就忐忑不安或掉頭走開。當然,如果你的數學、英語或華語出色,那也可以成為你的專業。
正所謂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,這個溝通工具不磨利,會傷害跨文化事業,也會打擊工匠的士氣。如果一兩百人的教會能培養兩三個翻譯人手,大華團又有何難?目前國內受華文教育的大學生,集中在吉隆坡的數以萬計。他們的大學課程多數以英語或馬來語進行,只要有磨練機會,未來華社必培養很多翻譯人手。翻譯人手增加了,很多人也可以省下掙扎雙重責任的時間,專心主持、演講。熟練的翻譯工作與數量充沛的雙語人力,對跨文化的對象肯定會形成一種震撼,進而反思國家單元教育政策。
華團主動推行跨文化溝通,意義深遠,然而要走出族裔的框框,表現包容及跨文化聯盟的能力,就必須具備基本的條件。例如,首先就要跨越語言藩籬。現有的跨文化互動,大多限於領袖成員的討論與文字的有限溝通,加上這些聚會多半是一年一兩次聚會,一般的翻譯溝通也很零碎,很難讓非華語群體投入,更別說產生共鳴了。唯有把語言或翻譯視為跨文化的必備工具,跨文化之路才能更順暢。
吳益婷 |
檳城理科大學政治學博士,目前任教於馬來亞大學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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